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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川上的“来客”

来源:新华每日电讯 | 作者:张玉亮 郭爽 李超 | 发布时间: 2024-08-06 23:19:18 | 82 次浏览 | 分享到:

  ▲6 月22 日,在挪威斯瓦尔巴群岛,胡正毅向冰川进发。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赵丁喆摄

  在挪威斯瓦尔巴群岛,人们时常能遇到北极燕鸥,它会盘旋在“入侵者”周围,用叫声“驱离”任何企图接近它巢穴的人。北极燕鸥是世界上旅行距离最长的生物,它们每年往返于南北极之间度夏,飞行距离可达4万公里。这种寿命长达20多年的鸟类,终其一生要飞行上百万公里。

  而在南极和北极,北极燕鸥经常遇到的也大概是同一群人:极地科考队员。“从某种意义上讲,极地科考队员也和北极燕鸥一样,我们的‘家’就在极地。”中国北极黄河站站长胡正毅说。


从南极到北极


  夏季的新奥勒松,哪怕是午夜,阳光依旧刺眼。这个位于斯瓦尔巴群岛上的最大岛屿——斯匹次卑尔根岛西北部的小镇,地处北纬79度,是人类在地球上的最北定居点,也是科学界闻名的极地“科考圣地”。每年夏天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,不仅有科学家,还有不少坐着游轮来北极的游客。

  2004年7月,一对产自河北曲阳的石狮“落户”新奥勒松,标志着中国首个北极科考站——黄河站正式建站。20年来,作为中国北极科考的“大本营”,黄河站累计接待了660多位中国科学家,他们在这里进行冰川、陆地、海洋、大气等多个领域的研究和实验,为研究极区、应对气候变化贡献着“中国力量”。

  胡正毅就是他们中的一员。

  2015年,从吉林大学毕业不久的胡正毅加入了中国极地研究中心(中国极地研究所)。2010年,国家海洋局启动了南极“冰穹A”深冰芯钻探项目。在导师的引荐下,他加入这个项目,专门学习极地冰芯钻探技术。此后,冰川学成为他的主要研究方向。

  2012年,胡正毅第一次前往南极参加极地科考。他回忆起那次旅行时,依然很激动:“那是我第一次踏上南极大陆,一切都那么新奇和震撼。南极的冰雪世界和我之前所见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,纯净而神秘。”

  从上海出发,胡正毅和队友们乘坐“雪龙”号破冰船,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,穿过颠簸难熬的“死亡”西风带,最终抵达中山站。胡正毅回忆说:“船上的队员们兴奋地在甲板上眺望南极。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,我们内心充满了期待。”

  在中山站短暂休整后,科考队员们继续前往昆仑站。昆仑站位于南极内陆冰盖最高点,是南极洲海拔最高、气候环境最恶劣的科考站。“车队穿越了无尽的冰原,沿途的风景壮丽而单一荒凉,跟海边完全不同。每一寸土地都覆盖着厚厚的冰盖,这里与数万年前的样子并无不同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”

  昆仑站的艰苦环境给了胡正毅一个“下马威”,这里海拔4000多米,堪称“极地屋脊”,含氧量仅为平原的一半,夏季气温零下三四十摄氏度,冬季更是低至零下七八十摄氏度。这里也是地球上最干燥的地区之一,比撒哈拉沙漠都要干燥。

  由于缺水和寒冷,洗脸洗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,更别提洗澡了。为此,大部分队员会将头发剃光,胡正毅和队友们创下了连续76天不洗澡的“纪录”。在昆仑站,每天的工作时间都长达十五六个小时,经常要在零下几十摄氏度的极低温环境中进行采样和实验。“尽管工作和生活条件都很艰苦,但每当我们取得新的科学数据,看到冰芯中揭示的信息,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。”

  12年来,胡正毅累计参加了11次南北极科考任务,足迹遍布除秦岭站和长城站外的所有南北极科考站。


从冰川的退缩,揭示气候变化的影响


  在黄河站采访期间,记者与胡正毅一起去冰川取样。一行人先乘坐小艇,在布满浮冰和冰山的海面上艰难穿行20分钟,再徒步前往冰川。早上9点出发,下午7点才返回站里。记者的登山鞋被冰水浸泡后彻底“报销”,尽管如此,也只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观测取样站点。

  “你走得太慢了!”胡正毅告诉记者,如果去最远的冰川取样点,可能要花10多个小时走上20多公里。夏季的北极并无昼夜之分,24小时都是极昼。有时候上午出发,虽然回来时太阳仍然高悬,但已是凌晨两三点。

  2016年,胡正毅首次来到黄河站科考。北极与南极虽然同样是冰雪覆盖的极地,但一个是大洋,一个是大陆,在环境和生态上有着很大不同。此外,黄河站所在的斯匹次卑尔根岛有超过1/3的面积被冰川覆盖,是研究极地冰川的理想场所。“北极的冰川和海冰的变化更为显著,受气候变化的影响也更大。相比南极,北极的生态系统更为多样化,这为冰川研究提供了更丰富的素材。”胡正毅说。

  极地科考与全球气候变化密切相关。挪威极地研究所生态毒理学负责人盖尔·加布里埃尔森教授告诉记者,北极变暖的速度是全球其他地区的两倍以上,这对全球气候变化有着重要的警示和预测作用。“在斯瓦尔巴群岛,由于气温急剧升高,原本纬度更南地区的生物正在‘北移’,极地生物则迁往更北部的地区。这一现象表明气候变化已经在极地显现,其对全球将产生怎样的深远影响尚未可知。”

  “在黄河站,我们每一项工作都与气候变化密切相关。”胡正毅介绍,“比如说冰川监测,我们通过观测冰川的变化,可以直观地看到气候变暖的影响。冰川的面积和厚度变化、冰川末端的延伸或后退,都是气候变化的直接证据。另外,陆地生态和海洋生态的研究也同样重要。随着气候变暖,生态系统的变化非常明显,以前在北极地区看不到的小飞虫,现在已经开始出现,这说明气候正在变暖,生态环境也在发生变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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