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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可以人废言”:胡适与张竞生的“交集”

来源:澎湃新闻 | 作者:杨海亮 | 发布时间: 2024-10-09 23:57:59 | 192 次浏览 | 分享到:

张竞生(1888-1970)

如果张竞生所述是依据褚松雪的《我的离婚略史》,那么在《生命的印痕》中,褚松雪对自己的婚姻可能做了回避或隐瞒。毕竟,后文只是说有人为其说亲,而婚姻信息,并无透露。褚松雪“只身从遥遥的南方到山西教书以自给”属实,但这中间,她还到了北京,“拿做学问来医治心中的悲闷”。之后,才从北京去了山西,并开始走上写作之路,以及与张竞生结缘:

写作的兴趣,一天天浓厚,投稿的方向,也由《女星》到上海《民国日报》的副刊。信从各方面寄来,都是未经识面的文字之交。内中一位是研究哲学的,他的学问的光辉,使我的眼睛眩耀起来。他也在与封建势力搏战,社会上对他攻击得非常猛烈。由于同情遭遇的一点因缘,便引起了少年期久伏在心头的“奇士”的感觉,终于堕入情网。

这位“研究哲学的”,即是张竞生。张竞生了解褚松雪的人生经历后,感慨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。张竞生回忆:“我也因不愿意在家庭过了无聊的生活而出来的,我也因婚姻不得志而摆脱的,我也想为社会奋斗而生存的。一切的境遇倶同,难怪我即时起了同情心,立刻就写一短信去安慰她,并向她诚实地说我简略的身世。”为帮助褚松雪脱离困境,张竞生写信告诉褚松雪,北大虽暂时不招收女生,但最近成立研究所,国学门的主持人都是同事,可以帮忙介绍。他希望褚松雪写一篇论文寄来,以便推荐。这里所说的“同事”,自然包括在研究所国学门举足轻重的胡适。

褚松雪被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录取后,从山西回到北京。到京第三天,张竞生便带着褚松雪去见胡适。胡适对褚松雪说:“你的‘烽火扬州路’很有见地,但也多亏张教授推荐。张教授是革命党,也是洋博士,你以后应该多向他请教。”后来,张竞生与褚松雪互相吸引,一起生活。1924年秋,两人举办了婚礼,租住在什剎海北河沿20号的一座四合院里。据褚松雪回忆:“婚礼在长老会礼拜堂举行。日子急,远方亲友不及赶来。我方只来了方寄娘母女、赵佩云全家。男方来宾,除胡适外,我都不大认识。”应该说,胡适还是张竞争与褚松雪爱情与婚姻的见证者。

胡适与张竞生还有一段交往鲜为人知。1922年4月,美国生育节制运动的创始人、世界计划生育运动的领袖玛格丽特·桑格(Mrs. Margaret H.Sanger,1879-1966)访问中国,并应邀到北大演讲。受蔡元培委托,桑格夫人的此次演讲由胡适担任翻译,张竞生陪同。当天,桑格夫人作演讲,长达两小时之久,“听讲的人满坑满谷,四壁有站着的,窗口有趴着的,甚至把北大三院的窗户桌几都要挤坏了”。事后,北京多家报刊登载了桑格夫人的演讲词。《晨报副镌》还特别刊登了桑格夫人、胡适与张竞生三人的合影。这场规模盛大、影响较大的演讲得以成功举办,胡适、张竞生是功不可没的。

1922年4月,桑格夫人应邀到北大演讲,胡适担任翻译,张竞生陪同

胡适与张竞生的其他往来,相关资料或语焉不详,或未曾记录,更多细节也就无从知晓。如,1922年6月,张竞生在日本度假。其间,他从九州致信胡适,索要《努力》周报。《努力》周报系时政刊物,是胡适退出《新青年》编辑部之后创办的刊物,1922年5月7日出版第一期。该周报以论政和启蒙为主题,汇集了不少新的政治与思想主张。人在日本的张竞生也许是想先睹为快,才迫不及待地向胡适索要。

胡适与张竞生的“交集”中,还有一个特别的部分,即世界名著的翻译。在这个问题上,两人可谓“英雄所见略同”。

早在留学美国时,胡适在致陈独秀的信中,就表达了自己的翻译设想,即“从输入欧西名著下手,使吾国中人士有所取法,有所观摩”。1918年4月,在《建设的文学革命论》中,胡适更是详细指出:

只译名家著作,不译第二流以下的著作。我以为国内真懂得西洋文学的学者应该开一会议,公共选定若干种不可不译的第一流文学名著:约数如一百种长篇小说,五百篇短篇小说,三百种戏剧,五十家散文,为第一部《西洋文学丛书》,期五年译完,再选第二部。译成之稿,由这几位学者审查,并一一为之作长序及著者略传,然后付印;其第二流以下,如哈葛得之流,一概不选。

对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前后的出版物,胡适极其不满,表示“萧条极了”,“除了林琴南的小说之外,市上差不多没有什么书”。而且,林琴南还不懂外文,“选择原本之权全操于口译者之手”。

数年后,张竞生的翻译计划与胡适的翻译设想不谋而合。1928年3月,当胡适见到张竞生关于着手实施大规模译书计划的公开信时,不禁引为“同道”。胡适在日记中写道:“北大学生聂思敬来谈。他带了张竞生一封信来。竞生也有大规模的译书计划。此意甚值得研究,不可以人废言。”信中,张竞生提出:“据竞生个人实地在书店及编辑部经验所得,断定如有十万元资本,以之请编辑七八十位,按时译书,则数年内可将世界名著二三千本,译成中文,其关系于我国文化至深且大。兼以经营世界各种名画与雕刻品,使美育及于社会,于艺术与情感的影响也非浅鲜。”可知,张竞生比胡适想的更多更远,不仅翻译世界名著,还要经营世界各种名画与雕刻品。对于这番计划,张竞生热切呼吁:“诸先生为文化计,为利益计,幸勿漠视下头所拟的计划。若能努力使其实现,而使我国于数年之内无论何种学问皆有完善与系统的译籍,则不久我国思想界定能起极大的变动,于各方面如文学、科学、哲学、实业等,必能放出极大的光彩。这种关系于我国文化的前途,更非区区的利息所能计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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