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让马可·波罗自我评价,他很可能不会将自己定位为“旅行家”,而是一位商人。通过他的游记不难发现,他对各地市场、商品非常感兴趣,几乎在介绍每座城市时都会涉及当地物产和商业贸易,在来东方的沿途中,他和父亲、叔叔也一路从事贸易,在中国也从未停止经商。
“威尼斯圣马可图书馆中珍藏的5份档案证明,马可·波罗在回国后仍继续从事源自中国的麝香贸易。他的遗产中还有白色蚕茧等中国特色的物品,说明他也可能从事盈利颇丰的丝绸生意。”姬庆红介绍,马可·波罗在元朝宫廷内作官商代办,能从中周转谋利,再加上他获赠的大汗或贵族的赏赐,传说中在中国积累的巨额财富,很可能是真实的。
缭绕着这本游记的,还有一团自它在西方流行开来就生成了的“迷雾”——这本书里说的究竟是实话,还是神话?马可·波罗真的经历过一段东方传奇之旅吗?
彼时的中国,拥有万里长城、京杭大运河,全国建成27个天文观测站,郭守敬修订的《授时历》领先公历300年。市集商贸繁荣,乡村人丁兴旺,绘画、雕刻、铸铜、陶瓷和建筑术已得到相当的发展,造纸术、活字印刷术的成熟使得各类书籍流行于世,纸币也流通甚广。而西方社会,尚未从中世纪的蒙昧中苏醒过来——两个“世界”的对比,怎能不让马可·波罗的故乡人感到不可思议、难以置信呢?
1324年,马可·波罗临终之际,在面对生平最后一次质疑时回答:我所说之事,未及我亲身见闻的一半。
马可·波罗口中“可以打碎当柴烧的黑石头”,其实就是煤炭;“和人头一样大”的印度坚果,是椰子;和真金白银一样效用的“轻飘飘的纸币”,在中国各地保存完好。借由丝绸之路以及东西方日益频繁而全方位的交流,如今我们早已明白,那些曾经绝难想象的“神话”,正是宝贵的文明多样性,是互学互鉴的源头活水。
“‘传奇之旅’展览的意大利语名称,可以直译为‘认识之旅’。”意大利驻华使馆文化参赞菲德利克说,“马可·波罗的旅程以及丝路上的交流,加深了东西方文明的相互认识。”
马可·波罗在游记中,会用“25天的路程”形容西凉王国(今甘肃武威地区)的面积,用“向东北方走3天就到达了上都”描述城市方位。这些表述,也都有着浓浓的“用脚步丈量”的味道。
在《马可·波罗游记》一书中,也存在一些谬误。譬如,马可·波罗正确表达了中国人“用12年一周期来计算时间”,但十二生肖的前四位显然不是他所说的“狮牛龙狗”;书中称忽必烈听取了波罗兄弟的建议,制造投石机,从而攻取了襄阳城,而事实上襄阳被蒙古占领时,波罗一家正在来中国的路上。
这些谬误,可能由于马可·波罗记忆的错误,也可能出于鲁斯蒂谦小说的笔法。“目前,学界认为,马可·波罗虽有夸大失实或自我吹嘘之词,但他所言基本符合事实,多得到中国史籍的印证,甚至有些还补充了中国史书记载的不足。《马可·波罗游记》在中西交流史上的资料价值之高,怎么评价都不为过。”姬庆红说。
对中华世纪坛艺术馆策划总监蒋海梅而言,策展的过程也是重新认识马可·波罗的过程。“不能只把他看作历史人物,他是旅行家,是商人,他开放、自信、包容、利他、向善,他对中国文化很喜爱。”顿了一顿,她接着说,“我是这么理解的,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马可·波罗吧。”